甘肃高永健杂文小职员言行录

这里的小职员多半是指那些在单位跑腿办差的马仔,或者有点小实权的什么长之类的人物,并无特指。

小职员的最大特点就是忙,而且特忙,并且见人说很忙——每天到单位,他的第一件事是给自己倒一杯茶,翘着二郎腿抽一课烟,或者到领导那儿点个卯,然后铺开昨天、前天甚至几天前的报纸,仔细阅读,甚至于研究报纸中逢的广告,然后伸个懒腰,摇晃着到收发室拿今天的报纸,工作嘛,过几天再说。

小职员爱好广泛,但他的爱好源于领导的兴趣——当领导是书法家,他一般也会在办公室研墨临帖,以便到领导那儿讨教书法要领,兼作一番评论家,对领导字的一撇一拉作出高度评价;倘若领导喜欢钓鱼,他的手里肯定会有一副鱼杆,并且知道用什么饵料会使鱼儿很快上钩;当领导热衷于摄影,他必然在读摄影方面的书籍,且向领导不时贡献其所好,以提高自己在领导心目中的印象和地位。

小职员干的事情都是急事大事要事,他经常这样说:“这事某某领导打了招呼!”,要么是“这事某某领导催得紧!”也许,这事某某领导可能一点儿也不知道,甚至与某某领导一点关系也关系没有——您别见怪,他就这爱好,总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尤其爱打领导的旗号,以示与领导关系之铁和事之重要。

小职员讨个小差到基层转转或者检查检查工作,那个地方十有八九会闹地震,基层的同志也会犯晕——小职员有意无意的说基层的同志不够热情,脑子还不开窍。比如,饭菜不可口啦,饭店档次不够高啦,舞伴不够漂亮啦,夜生活单调啦,土特产档次低啦……

小职员天生善于表演戏剧,比如有人电话向他请教工作,他常会这样说:“按文件办,按政策办嘛,具体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即生气地挂了电话——其实他自己也糊涂,怕让人问得露出马脚。倘若碰巧这时电话铃又响了,“喂——”腰马上弯了下来,语音十二分的兴奋,“马主任,您好,您好。这事好办,由我来办!”

小职员好附庸风雅、攀龙附凤,他的家里或办公室总会挂着几幅名人字画。但他只知道书画家的名气或职务,却解释不了字画的内涵,常把“有容乃大”念成“大乃容有”,意思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他常常吹嘘认识某某长,同某某主任是亲戚,同某某长是朋友,同某某长的儿子是至交,同某某长开过会,吃过饭,甚至合影留念,有时会拿出照片——一张很平常的合影,但在与会代表中却找不到他,经他指点,才在旁边的小旮旯发现了一个人——一个似乎是路过之人扭头看了一下摄影师——那就是他。

小职员公私分明,对党和政府的政策法律理解运用得十分灵活。比如他自己偶尔买一次菜,会从农贸市场的东头转到西头研究价格走势,倘若那个小贩少半两菜,他会站在人家摊前讲半天政策,直到小贩告饶,翻倍赔偿。倘遇上为单位办事,马上变得既大方又大度,豆腐成了肉价钱,他仍然嚷嚷——“整!整!这年头不整啥时候整?”

小职员好占便宜,常在单位提壶开水,煮个米饭,拿沓稿纸。单位搞个福利,他总是挑肥拣瘦,顺手多拿一点,就连发工资这样的小事,他总要挑出几张新钞票揣进兜里。从他家里,您可以随便发现很多单位的物品,大到衣柜书桌,小到别针信封,应有尽有。到了他家,您仿佛置身于自己的办公室中,便要情不自禁地工作了。

小职员常常弄不清世贸组织是WTO还是WC,但对国际局势却很清楚,经常给别人上国际政治课,讲得口飞白沫,手舞足蹈。他渊博的知识让您不仅知道美国的首都是纽约,还明白了巴以冲突是为了争夺石油,他甚至知道拉登的藏身之处和奥马尔下落,常嘲笑美国中央情报局是个笨蛋组织。

小职员常常看着自己的男人不顺眼,看着别的男人眼不顺。半老徐娘了却在脸上大搞装修,至少涂半斤大白粉,笑一下会让清洁工忙一阵。见了领导却作小姑娘壮,说话嗲声嗲气,让人听得浑身鸡皮疙瘩,差点噎气甚至窒息;单位若有舞会,她必然在领导身旁作秀,这时,领导的粗腰成了她快乐的港湾。

小职员的价值观念特别强——地摊上两元钱的东西,一旦到了她身上马上升值,最低五十元。所以你常常可以听到她讲,这件衣服两千元,那条裤子八百八,总之,浑身上下都是名牌,甚至于内裤和胸罩也是——不时还拉开上衣或撩起裙子让别人摸摸质地,看看好坏。可惜她的听众和看客大都是同性,否则在肥臀丰乳时代而她的瘦臀瘪乳会让人产生诸多疑问,甚至怜悯之心。当然也有人会想入非非,那只是少数。

小职员嘴里黄言荤语不断,他常讲:每天换个新太太,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者说做女人挺好,他好,我也好。他觉得人生苦短,不能亏了自己。他甚至已经不能满足于打情骂俏之类的隔靴搔痒,努力给自己创造机会去拈花惹草,红杏出墙。于是,他总抱怨家里的猫上抓伤了自己的脸,也许是没给小姐台费的产物。她说家里的狗上咬伤了自己的腿,其实是老公对她的严重犯规出示了一张红牌。您如果听人说到“黄先生”,其实就是小职员;如果听人说到“花小姐”,那肯定也是小职员。

小职员最好的工作状态是在饭局上,酒是小职员的兴奋剂,闻见酒香,马上精神抖擞,斗志昂扬,一副春风吹战鼓擂,现在谁还会怕谁的样子,不决出胜负决不罢休。不仅如此,他的纪检监察工作也做的十分好,工作认真仔细,只要他眼角一瞥,别人酒杯里余一滴酒还是半滴酒他马上知晓。但一般在席终时却找不着他——醉卧桌下抱杯眠,他人抬着回家来。

领导面前的小职员永远是个好同志,即使领导平常的谈话,他听到之后必称“很重要”,很受“启发”。于是,小职员也成了领导眼里好同志,领导不时在公众场合会有意无意的说:“某某不错!”另一小职员便心领神会,开始为小职员营造外围气候,频频以组织的名义要求提拔小马,不久,小职员变成了中职员,小职员那弯了多年的腰终于可以在下属面前直了起来。

高永健,甘肃秦安人,甘肃事业单位处级干部。先后在《商业会计》、《财会研究》、《供销会计》、《甘肃民建》等刊物发表论文10余篇;在《中国商报》、《西部商报》、《中华合作时报》、《甘肃经济日报》、《兰州晨报》、《兰州晚报》、《甘肃商报》、《甘肃民建》等报刊发表散文、随笔、杂感、时评、小小说40余篇。其中散文《菊花茶》获年全国供销合作社系统散文大赛三等奖;杂文《给亏损厂长的一封信》、《公厕大厦建议》分别获得第15届甘肃省优秀杂文一等奖、第18届甘肃省优秀杂文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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