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阳文学论坛聚集了一群热烈真诚的书写者。有了文学,空气和天空会出现什么变化?生活会出现什么变化?因为“益阳”两字,因为“文学”两字,从此,我们在一起。
——王琰
如同一位漫步于记忆之中的旅行者,王琰坚持用自己的方式,把生活中那些曾经的点滴,制成一幅幅值得纪念的图画,让我们从中享受幽深的感动和至善的真诚。
——傅兴奎
作者简介:
王琰,祖籍辽宁沈阳,七十年代生于甘肃甘南。《兰州晚报》副总编。中国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24期高研班学员。出版著作《格桑梅朵》《天地遗痕》《羊皮灯笼》《崖壁上的伽蓝》《白云深处的暮鼓晨钟》《兰州:大城无小事》等,作品在《天涯》《散文》《诗刊》《星星》《山花》等刊物发表,并收入各种选集。获甘肃省黄河文学奖一等奖等奖项。
青春是一只名叫小咪的猫
我还握有一些地址,
根据它们我能找到死者的留话。
——曼德尔施塔姆
这是座高原的小城镇,每个晴日的正午,太阳总是热烈眩目,带着火辣辣的刺痛直射人们。我又回到了这里,这座曾经被我不止一次叙述过的小城镇。从孩提时我就在这座城镇里漫游,它的气息早已经如高原清冽的空气般,浸入我的身体,潜伏下来。
对我来说,青春是一只名叫小咪的猫,它在眩目的阳光下走失,从此再没有回来。
车一闪而过,香巴拉酒店门口,李继妈坐在台阶上。我恍惚,疑惑是不是看错了呢?急急让师傅停车,当我跳下车,向回走时,车已经开出很长的一截路。我向回走,脑海里有黑白镜头闪回。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啊,我离开这座城去外地读书的那天,母亲为我整理了大包小包的行李,全家人挤在一辆绿色的吉普车里,热热闹闹地送我,我被当成一个大事件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受这种氛围的影响,我也有些喜气洋洋起来。路过香巴拉时,忽然看见李继妈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神色张惶,张着手臂,仿佛随时等待要拦住过往的人。
车子从香巴拉门口闪过。我上了班车,任家人帮我把行李放好,我的神色变得黯淡,车子开动起来,我望着窗外的家人,甚至脆弱地落下了眼泪。
岁月等待着我,有时像活色生香的水煮鱼,热辣过瘾,有时又像清汤寡水的阳春面,淡而无味。上学、工作、结婚、生子,生活是我娇生惯养的刺猬,我为它呕心沥血而它时不时扎我一下。城市漆黑的夜空,让人沮丧。每日的辛劳奔忙折磨着我,几乎摧毁了我那残存的幻想。我下决心要暂停一下,为此,我两天一夜没有睡收拾完一篇稿子。稿子发给编辑,而我,来到了这里。
也许,高原的阳光会为我缺钙的头脑补充一些营养。
走到了香巴拉门前,灰白的大理石台阶闪烁着刺目的光芒,透过人群的遮挡,我眼前竟然真是李继的妈妈。她还像过去那样把长发挽在脑后,只是,发髻已经花白,这让她看起来像一棵落了霜的垂穗披碱草,任风将她摇来晃去。她佝偻着身躯坐在那阔大的台阶中央,目光直直地望着来吃饭的客人出出进进,热热闹闹,从她的旁边走过。所有的人对她视而不见,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
“李继妈”,我轻声说,她的身体触电般抖了一下,目光转向了我。“我是燕子啊。”我还像小时候那样叫着她。那时候,整个院子里的母亲们都这样冠了孩子的名字互相称呼着,我们也这样跟着母亲叫,我叫她“李继妈”,而李继则管我妈叫“燕子妈”。
李继妈望着我,颤抖着伸出手臂,而我,从台阶上把她搀扶了起来,送她回家。她还住在那间多年前我曾频繁出入,光线明亮而洁净的房屋,一开门,现在它早已被尘埃和岁月败坏,所容纳的已不再是空气,它们充斥着厚重、浓烈的陈年油垢味,固体一般。我四处环顾,李继的书桌、床都是老样子,甚至书桌上还摆放着他的课本。显然,这里的一切都停留在李继离开的那一刻,主人刻意的疏于整理,仿佛这样就可以更长久的留住李继存在的时间。
我以为时间可以磨灭疼痛,当这所屋子如同陈年的伤口般展现在我的面前,我忽然明白,它看似愈合,内里却隐匿着水流一般的波动。就算再竭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掩盖不住它依旧正在化脓,并深入骨髓。
日光灯早就坏了,李继妈把从李继曾经住的那一间屋里又挪过来盏台灯,现在,两台台灯昏黄的照着我们。
“李继爸呢?”李继妈茫然的摇摇头。我不敢再问,在这灰暗的屋里,总会埋伏着什么凶险的消息吧。过了半晌,她才说:“他走了,儿子不在了,他还呆在这里干什么?”我握住李继妈的手,冰冷,没有人的温度。
李继妈说什么也让我住在她家。李继是我的同学。我们住在一个院子,李继妈是我妈的同事。可是,住这他们家,这却是第一次。
小时候,印象里李继妈总是立在窄窄的厨房窗前,窗户开着,“刺啦”一声,油烟腾了起来,饭菜的香味四散开来。香味没有散尽,门里跑出一个白白胖胖、又高又壮的孩子,就是李继。他的父亲拿着水杯子追在后面,一面追一面喊,刚吃饱,别跑——
而这时候,通常我父母还没有下班回来。我们家饭桌上,似乎总是最简单的蛋炒饭或是阳春面。这让我对李继家的生活充满无限向往和憧憬,他们对李继的态度,总是那样和风细雨,也让我无比羡慕。唯一不足的是李继,他趾高气扬,顽劣异常,见我拿着什么好东西他想要的,上来劈手就抢。我不给,他就抡起他养得粗粗壮壮的手臂用力向我挥打过来。
我的脸颊红肿着,新沙包被他扯开了线,谷粒撒了一地。我就这样回了家,可是妈妈告诉我说,你让着他点。我不依不饶的哭了起来,怎么都哄不住。
于是,那天妈妈搬来个凳子,坐在我的对面,给我讲了个故事。她指着窗外,我们每天奔跑、玩耍的院子,平整、宽阔的院子,说,以前,我们住的院子可不是这样,这里比别处地势偏低,一下雨,积出连绵的大水坑,出入都只能穿着高高的雨靴,趟进趟出,粘了满鞋的黄泥,重得提不起脚来。
李继原本有个哥哥。他三岁的时候,院子里要铺柏油地坪。大家一听说要打柏油地坪,别提多欢欣鼓舞了。施工队避开通往院门的路,在几米以外弯了挖出一个长方形的沥青坑,那段时间,每天院子里都弥漫着沥青强烈的焦油味,坑里熬制的沥青欢快地冒着黑色小泡,坑旁工人们把砂石和舀起的沥青飞快的翻拌均匀,一块一块渐渐把院子补满压实。
李继爸妈去上班了,李继奶奶看着他哥哥。奶奶洗了很多衣物,端来院子边上横着的铁丝旁,沥青还没有铺到这里,要早早把它们展开在阳光下,晒得晚了,怕干不了。工人们大概干得晚了,才去吃饭,院子里空无一人。李继哥哥跟在奶奶后面跑了出来,在一旁玩。刚铺好的路面在阳光下油黑发亮,李继哥哥忽然指着路说,妈妈上班的路,欢快地向着那条刚铺好的路跑过去。奶奶连忙放下衣服在后面追,一面追一面大声喊。李继哥哥跑着跑着,是看见不远处沥青坑里更黑更亮的沥青了吗?他拐了弯,向着沥青坑跑去。奶奶追到了沥青坑边,伸出手,在抓住他的一瞬间,他脚下一滑,跌了进去。
奶奶在沥青坑边大叫了一声,晕了过去。半个身子软软的垂向坑内。工人们在很远处听到这一声大叫,涌了过来,把奶奶拉了上来时,她的手指已经快要挨上坑里的沥青了。
新铺的沥青路面炫目耀眼,它们软而粘脚,李继哥哥和奶奶跑出两道歪歪斜斜的脚印,被重新碾压平整,很快变白变硬,没有痕迹。
李继奶奶一直在病床上晕迷着。我妈说,烧得滚烫的沥青啊。捞上来孩子整个被黑裹住,一直到下葬也没敢让李继妈看。
工程的进度骤然加快,工人们加班加点的忙碌着。院子很快铺好了,沥青坑空着,旁边一堆搅拌好的混凝土。很快,坑也将会被添平,变成平坦、开阔的院落的一部分。
医院苏醒过来时,身边没有人。看护的人可能只是离开了一小会。有人看到她穿得整整齐齐,从外面进了院子,径直向沥青坑走去,没有丝毫停顿,纵身跃入坑内。
几年后,李继妈才生的李继。这是我在那个年龄听说的最为惨痛的故事,我小小的心脏在那刻抽作一团,疼痛渐渐扩张开来,深入骨髓。
上了学后,李继学习不好,常被老师训斥,于是,气焰一天天蔫巴了下去。他像是换了个人,变得肤色白净,每次低眉顺目地来问题,眼神温和而羞怯。这哪里是小时候那个又白又壮的小霸王?
我和李继成了好朋友,我为他在家长面前打着掩护。这天在学校,李继大概是在走神,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一问三不知,老师怒目切齿地握着把戒尺冲下来,原本可能总是想吓唬他。李继却一头钻进课桌下面。这下老师被彻底激怒了,他追着把手伸进桌子底下,要把李继拉出来,李继则出人意料的,从最后一排,穿过一张张桌子,绕过一位位坐着的同学的腿,向第一排钻去。最后是老师停了下来,鄙薄地望着蜷缩在别人脚下的李继,说,你出来吧。
我从来没有提起这让人羞愧的一幕,仿佛蜷缩在别人脚下的是我。我犯错时李继也会沉默,带着些许天真的执拗,把脸涨得通红。我们彼此有了心心相印的默契。我们庄严地思考着有关生存之类的哲学问题,大步踏入了青春期。
就在那时,我养了只猫。一只带虎皮斑纹走起路来悄无声息的小精灵。我最喜欢睡觉的时候让它卧在我的身边,看它枕着我的手臂,甚至睡得仰过身子,露出白色的肚皮,发出含糊的鼾声。我太喜欢它了,以至于匆匆忙忙中甚至做不完作业就上床睡觉了,因为我的小咪要早睡。虽然,我睡着后它会重新下床四处游荡。每天早晨睡来,它都不在我的身边。夜猫子,说的是我睡着之后它的生活,半夜醒来,我曾看到它目光炯炯的守在墙角,完全不是白天偎在我身边的那只乖巧的小家伙。我的成绩下降了,因为它,我被父母严厉地斥责为玩物丧志,猫被勒令送人。
是李继来救我,他帮我把小咪捧回了他的家豢养。我是多么地感激他啊,他不像我那样整天抱着小咪抚弄,弄得小咪拉肚子。他比我会照顾小咪,小咪被他养得毛色发亮,尾巴都粗壮起来。
我们商量着一起远行,并且一定要带上小咪。我们甚至为晚上小咪和谁在一起而争执。当然,这得是高考完以后的事了。
高考前一个月,是李继的生日。那天正好李继妈上夜班,于是李继说想去外面跟同学一起过生日,李继妈给了他一百块钱,让他带大家去香巴拉吃饭。那一大张九O版灰色并排站着四位伟人的钞票,在一大早李继告诉我这个消息时,被他对着阳光举在水里,里面伟人头像水印清清爽爽浮现出来,跟随着他的手晃动着。听说了这个消息的我是多么羡慕啊,羡慕得近乎恼怒。我扭过头去,假装不在意似的忍住我即将涌出的泪水。我的生日已经过去,在刚刚过完年的时候,节日的兴奋刚刚平息,于是,我很平静地吃了母亲煮的长寿面,就过去了。直到目前为止,我的生日从来都是潦草而马虎的。有时候,爸妈甚至会忘记的我生日,任它过去良久突然有天一拍脑袋追悔莫及。可是,李继就可以在这一天,炫耀般的举起一张百元大钞,多么隆重的生日啊。
李继的脸在那天清晨的阳光里看起来比平时更为白皙耀眼,因为喜悦,些许红晕淡淡浮起,教室外那棵粗大的榆树摇晃着枝干的新绿,它投下的影子从李继的面颊一晃而过。这座高原的城镇就是这样,直到初夏,春天的气息才初见端倪。中午,当我回家转述这个消息时,我是满腹怨气而带着声讨的口气,爸妈依旧心不在焉地听着,并不说话。吃下去的饭有些凉,加上有气,它们郁结起来,胃钝钝地痛起来。我伏在桌上,妈妈依旧忙着手里的事情。委屈、不满一时间飞快地簇拥着我,我腹部的疼痛越来越撕扯起来,直到爸妈把我搀扶上床平躺下来时,我甚至尖叫起来。
我还有另一个胃痛的理由。中午上学前,李继急急忙忙跑来告诉我,小咪不见了。它去哪里了?不知道,好好的就不见了,中午吃饭时我还给它喂了吃的。等我醒来就不见了,窗户也关得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呢?这次是李继在问我。我怎么知道呢?我又气起来,胃又抽动着痛了起来。李继去上学后,整个下午,我捂着腹部,满院子搜寻小咪。窗台上、门口的台阶上,我们给它洗完澡有时会在那里让它在阳光下晒干。我甚至翻进院子里两个小小的花坛,拨开每株花,看小咪会不会躲在它们下面。我找遍了它可能去的所地方,却都不见它的踪迹。
可能是因为这通辛苦的折腾,我的胃痛一直未能平息。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我从一场悲剧的可能目击者成为了道听途说者。
那天,应该说李继他们玩得很开心,除了可乐,他们甚至喝光了几瓶涌着白色沫子的啤酒,以示长大成人。他们吃完饭后又呆了很久,直到天快要暗下来,李继才想到要结帐。服务员接过李继的那张灰色的四人头出去,过一会儿又把四人头带了回来,他说,这是张假币。
我想像得出李继顷刻间涨得通红的脸。当它重新回到李继手里时,手感与李继交出它时变得然不同。你换掉了它,李继满脸紫涨着愤怒。服务员当然不承认。他们吵了起来,李继说这不是刚才那一张,服务员说这怎么不是刚才那一张。声音越来越大,满桌子的同学也加入进来,那个服务员眼看落在了下风,进来了几个饭店的人,冲向李继,破口大骂。他们推推搡搡起来,接下来,所以的人都被卷入一场混战。混乱中,那个服务员奔跑出去,等他再闪回这个包厢时,把从灶间取来的一把剔骨尖刀在惊呼声中,扎在了李继的胸前。
李继正挥舞得勇猛有力的拳头忽然失去了准头,他向后跌坐在地下,难以置信般望着胸前多出的那把刀。同学们七手八脚医院,医院,他甚至还对大家轻声说,辛苦了。这让大家变得欣喜,以为一切都会过去。接着,大夫来了,找家属,抢救,没几分钟,大夫出来,摇了摇头。
李继妈说,他们都不告诉我啊,我那天心慌慌地着急,就想请了假想去看看李继。刚出门就遇上你医院,问什么事,谁都不说话,我就越感觉不对。医院,李继爸在那,李继已经过去了,身子都冷了。
真冷的,他的全身像冰块似的。我拼命想要捂热他,我摸着他的脸,揉搓着他的手指,希望他可以睁开眼睛,就像每天清晨那样。那天清晨没等我叫他,他就醒来了。他背着书包出门,门已经关住,却忽然又推开,伸进头来,笑容灿烂地说,妈,再见。他才刚刚离开我一会儿,没有多久呢。可是,我怎么使劲也没有让他暖和过来,他的身体在我手中,一点点变得僵硬。
我的儿子,就这样一点点离开了我。
也许,我命里不该有儿子,李继妈在昏黄的灯光下说,她说得不动声色,而我却忍不住又一次滴下泪水。李继妈为我拭去眼泪,她的嘴唇战栗,她的身体又一次颤抖起来。我抚着她的背,说,您想哭就哭吧。李继妈垂下头,自己抱住自己的臂膀,拼命抵制着她的颤抖。良久,抬起头来,眼眶却干着。说,我已经把我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我再也流不出一滴泪了。
出事那个夜晚妈妈陪李继妈到凌晨。很久以后,妈妈才告诉我,那天她看到了小咪,就在李继的房间,它倒在屋子中间,四蹄仰开,毛耸立着。妈妈说它大概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吧,比如毒老鼠。
李继家从来都不投放老鼠药。那么,只有更诡异的偶然才开始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火葬厂有个又高又粗的大烟囱,时时浓烟滚滚。李继盖着严严实实的白单子,他在白单子下面安睡。单子被掀开一角,嚎哭着的李继妈被人们架开,我从空隙中看到李继,脸色腊黄,我的胃痛传染给他了吗?
哭声震天,李继被推进去时,爸爸悄悄给那个来推车的人裤兜里塞了一盒烟,那人一脸严肃地推着车走了,像是没有感觉到。大烟囱里突然就浓烟滚滚。烟渐渐淡了,那个人用布兜了灰出来。灰被放进一只盒子里,盒子被放在火葬厂木架子的小格子里。
有人指着架子说,李继妈,这里人多,李继不会孤单。
后来,深夜我常常听到门外有猫凄厉的叫声,打开门,却什么都没有。我幻想着小咪就在门口,门一开,它飞快地闪入,径直跃上我的床头。它在门口呆了很久吧,卧在我的胳膊上时还冻得瑟瑟发抖。我幻想着抱着小咪去看李继,这是我们友情的见证。可惜,我幻想中的景象从来没有出现过。
几年后火葬厂失火了,存放骨灰的架子被烧,所有的骨灰混在了一起。火葬厂出钱拉了家属们到中山铁桥上,从桥上把所有的灰撒进了黄河。
李继就这样彻底消失了,无处找寻,李继妈说,她又一次开始浑身颤抖。说不定这才是李继盼望的,您不知道他多么盼望着远行,我说。河流与大地血脉相通,草木深处,依稀有李继途经的痕迹。
那个服务员从出事的那一刻起就逃走了。城里有人说他在香巴拉还有亲戚,于是,安顿好李继的后事,每天下班,李继妈就像今天那样坐在香巴拉的台阶上,望着来来往往出出进进的人。那个服务员说不定还会回来,她要找到那个服务生,她要给她亲爱的儿子一个说法。李继也许常犯错误,可是他从不撒慌。
你并不认识那个服务员啊,我说。我相信我儿子,他会给我指引。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个地址,我一定可以在这里找到他留给我东西。李继妈说。
这么多年,她像一棵侧柏,固执地守在这里。吃饭的客人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地从她的旁边走过,甚至绕过她,对她视而不见。她的脚下不是厚重的泥土,而是光滑的大理石。
直到侧柏挂上白霜。而我在那只叫小咪的猫失踪后,忽然间就长大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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