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于年8月23日《中国人口报》
□贾洪波李继红
日本进入老龄化社会后，少子化、家庭结构核心化以及女性劳动参与率提高等因素均弱化了家庭对老年人的护理能力，因而老年人家庭产生了巨大的长期护理需求。年开始实施的《护理保险法》及相关法律法规所形成的一揽子制度是日本在政策方面对长期护理需求的积极回应。基于这种一揽子制度安排，日本在长期护理保险制度中植入了家庭支持政策，对家庭提供多种支持。
日本长期护理保险制度在护理经济负担方面对家庭的支持
直接经济支持。一是慷慨的待遇支付标准。当老年人选择使用居家护理服务时，其可使用的服务量取决于所需的护理程度。比如，需要“5级护理”的用户每月可以使用价值36万日元的居家护理服务。使用服务时仅需按照个人收入情况承担10%至30%的护理费用。二是在个人税赋上实施减税和免税的操作。比如，给照顾70岁及以上低收入老年人的子女提供税费减免。三是对护理老年人的子女提供房屋购买和修缮的优惠政策。如果子女与父母共同居住，则其在购房或修缮房屋时可获得价格优惠、部分费用减免、贷款优先权等优惠政策。同时，日本长期护理保险制度为参保人提供房屋适老化改造服务以及每年上限20万日元的房屋改造费支持。四是福利设备租售。日本长期护理保险制度规定参保人每年每人可获得长期护理保险支付上限为10万日元的特殊福利设备（如助行器、姿势改变器、防褥疮设备等）租借与购置费。对于用于洗澡和排泄等、不适合租赁的福利设备，日本长期护理保险制度也提供购买支持，用户仅需承担10%至30%的费用。
间接经济支持。一是对护理服务供应商进行监督。各城市成立非营利性的社区综合支持中心来负责老年人与供应商之间的沟通协调，防止老年人购买没有必要的服务项目。二是实行长期护理假期制度。日本规定的长期护理假期富有弹性和灵活性。如果家中有1位需要护理的老年人，则劳动者每年获得5天的护理假期；如果家中有2位及以上的老年人需要照料，则劳动者每年可休假10天；护理假期的请假单位可按“1天”或“半天”甚至“1小时”计算。
日本长期护理保险制度在护理服务供给方面对家庭的支持
居家护理服务。日本长期护理保险制度从控制费用和满足家庭护理需求的角度出发，将服务重点放到居家护理服务上。一是访问帮助。家庭服务员到老年人家中帮助老年人完成日常起居活动。二是上门洗浴服务。护理人员携带专门浴缸和沐浴品为老年人进行身体清洁和护理。三是上门护理。专业护理人员（如护士、理疗师等）在老年人病情稳定且需要进行家庭看护时，上门提供一些必要的、专业的医疗帮助。四是上门康复服务。理疗师、职业治疗师和心理治疗师等专业人员上门对老年人进行康复训练。五是家庭护理管理指导。医生、药剂师等提供医疗管理和家庭护理指导，使患有慢性病的老年人在家中得到专业的医疗建议和护理。六是日托护理。日托护理机构会提供日常生活护理、身体功能康复训练和口腔功能改善服务，安排老年人之间的团体互动活动，必要时还提供从用户家中到机构的交通服务。
社区综合护理服务。一是定期巡逻。相关服务人员通过定期巡逻掌握用户的身体和心理状况，24小时为老年人提供所需的日常生活和医疗护理服务。二是夜间巡逻。日本长期护理保险制度可提供夜间上门护理服务，通过将夜间巡逻纳入社区综合服务，方便老年人在感到不适或需要帮助时得到迅速救助。三是社区疗养院护理服务。这是为有重症的老年人或癌症晚期病人提供的服务。四是痴呆症老年人友好型社区护理。这类护理服务专门针对痴呆症老年人，使其能够尽可能地独立生活。五是小规模多功能家庭护理。老年人可自由选择服务方式，既可前往社区机构接受护理服务，也可让护理人员到家中进行上门服务，还可以选择短期住宿，从而在家庭环境和社区环境中接受日常生活支持和专业护理。
日本长期护理保险制度在护理情感慰藉方面对家庭的支持
慰问访问员制度。由低龄老年人组成志愿服务团队，向高龄老年人提供情感慰问服务，平均每位志愿者负责慰问一位老年人，每周慰问三次。
护理信息咨询和方案设计服务。通过设置社区综合支持中心，为老年人提供合适的信息咨询与护理方案设计服务。一是信息咨询与建议服务。如果老年人希望使用长期护理保险的有关服务，却不知道具体的流程和收费标准等信息，社区综合支持中心的专业工作人员会对其进行全面介绍，解答各种咨询，提供个性化建议。二是个性化护理方案设计服务。社区综合支持中心的“护理经理”与参保人共同确定护理类型和内容，由“护理经理”根据用户的心理和身体状况以及所居住的环境制定适合用户的方案。
生命支持服务。日本长期护理保险制度注重向老年人及其家庭成员提供一系列生命支持服务。一是社区沙龙。社区为参保人提供交流平台，邀请营养师或护理专家讲授“老龄福利”课。二是讲座与交流会。通过举办家庭护理者交流会，让他们互相交流护理经验，缓解精神压力。三是家庭护理长期援助事业。为家庭中护理老年人的家庭成员提供体检、心理咨询与疏导、疾病早期预防与诊断服务。四是痴呆症老年人守护事业。由社区发动居民担任志愿者，及时掌握痴呆症老年人身体状况。
喘息服务。喘息服务是为了让护理者能够暂时放松和休息而对需要护理的老年人提供的一种临时性护理服务，包括短期入院生活护理和短期入院医疗。
日本长期护理保险制度中的家庭支持政策对我国长期护理保险制度建设的启示
总的来看，日本长期护理保险制度中家庭支持政策的运行取得了积极成效：社区、居家护理服务的利用者规模逐年扩大；社区、居家护理服务的提供，相比机构护理服务节省了长期护理保险费用支出；社区、居家护理服务设施和机构持续增多；参保人的身体机能得到改善；家庭护理者的负担得到缓解；民众对长期护理保险制度的满意度提高。同时，日本长期护理保险制度中家庭支持政策的运行也面临着诸如服务供给不公平、忽视对非正式护理人力资源的开发等挑战。
日本在长期护理保险制度中植入家庭支持政策的做法，对我国长期护理保险制度建设有重要的借鉴意义。据测算，我国65岁及以上失能老年人口约占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总数的9.7%。随着人口老龄化进程的推进，老年人口中失能老人的比例会继续上升。我国家庭结构核心化趋势同样明显。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平均每个家庭户的人口为2.62人，家庭户规模继续缩小。这些因素叠加，对我国长期护理保险制度建设提出了新的要求。
与日本相比，我国进入老龄化社会的时间较晚，长期护理保险制度建设同样起步较晚，目前正处于持续扩大试点和深化改革的试点探索阶段。日本经验给我们的启示有以下几点：
第一，在我国长期护理保险制度建设过程中，应树立重视家庭支持政策的理念，探索符合国情的家庭支持政策体系，减轻家庭负担。
第二，完善相关政策法规，明确将家庭支持政策作为长期护理保险制度的一项重要内容，并通过立法将具体的政策措施固定下来。
第三，根据支持家庭的政策思路和服务内容，加强长期护理服务相关人才储备，确保长期护理保险制度中的家庭支持政策落地。
第四，大力推进社区、居家护理服务的发展，这既能让有需要的老年人就近获得护理服务、减轻家人照料负担，也能节省长期护理保险资金，确保长期护理保险制度良性运行。
第五，在制定实施长期护理保险制度中的家庭支持政策的同时，还应积极构建家庭护理者的社会支持体系，发动社会各界力量参与进来，缓解家庭护理者的照料压力，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
本文为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与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20ZD）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社会保障研究中心
本文编辑：陈远hagen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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